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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毅前輩講述錢鈞將軍1939年反掃蕩帶領黨校學員突圍脫險難忘經歷

2024-02-12軍事

革命前輩張毅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左右【我所經歷的1939年兩次反「掃蕩」】回憶錄中,從風雲突變、突圍、匪穴脫險、跳出合擊圈、合力殲敵等五個部份,講述了其所經歷的1939年夏天在沂蒙山區兩次反「掃蕩」期間那些驚心動魄的時時刻刻。

1939年夏,日軍植田大將指揮2萬余軍隊,配合有劉桂棠等偽軍,在山東妄圖以優勢兵力全殲八路軍主力部隊。日軍這次"掃蕩",以沂蒙山區為重點。

革命前輩張毅當時是山東分局黨校(對外稱山東分局抗日軍政幹部學校)學員,在此緊張艱險的反掃蕩時期,經受了兩次不平常的戰爭鍛煉和生死考驗。

特別是與大部隊失散後,十三名黨校學員,在其曾任八路軍團長的學員班長錢鈞(當時不知姓名)鎮定指揮下,團結一致,克服困難,匪穴突圍,最終找到大部隊,為後人留下了難忘的戰爭傳奇。

前輩的經歷,雖已久遠,但遇到艱難曲折,不怨天尤人,不驚慌失措,不拋棄,不放棄,錨定目標,堅持到底,這些寶貴的精神財富,值得後人汲取。

他回憶:

「反"掃蕩"不久,我們行軍到達沂水城東北沙邸村附近、遭到日軍追擊。幸虧天下起雨,日軍才停止追擊,只有大炮轟炸,我們只得跑步行軍。

這時,給我們山東分局黨校(外稱幹部份校)帶路的宋大爺哮喘病發作、呼吸艱難地躺在路旁。

宋大爺是黨校的鄰居,一墻之隔。他患哮喘多年,經黨校醫生治療,一春沒犯。

他見人就誇八路軍好,這次說什麽也要給我們帶路。

他子女多、家很貧窮,要飯逃生,衣不蔽體,竟不顧自己年邁體弱和一家人的生計,冒生命危險為我們帶路。

這精神多麽可貴。數十年來,每當憶及,情景如在眼前,催人淚下。

突然,在前方幾個山頭,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。

隊伍急行軍又停下來,隱蔽在一個樹林裏。原來,山縱特務團正在山頭上同日軍拼搏。仗一直打到傍晚,我們才從山谷突圍出來。

隨同我們突圍的,還有"蘇魯戰區"(東北軍)潰不成軍的部份官兵。

突圍後的第二天中午,我們又被日軍的飛機發現。

敵機在我們上空低空盤旋、俯沖、投彈和掃射,幸未傷人。接著,我們又在梭峪被日軍圍困在山上大半天才突出包圍。」

「反"掃蕩"更加艱苦,日夜兼程行軍。米袋裏的幹糧吃光了,換上了剛收割煮熟的麥粒,餓了就嚼幾口。

風餐,不要緊;困難在於,連露宿也辦不到,只能是邊行軍邊睡覺。

此刻,大腦神經處於半睡眠狀態。

隨著前邊的步伐聲昏睡,沒有意識,而本能地跟著前進和拐彎;一旦前邊坐下休息,後面就絆倒一大片,這才醒過來。

這樣到底走了幾天,在什麽地方,都迷糊了。

我記得清楚的是:那是一個夜晚,向南行軍時,山路的石頭太滑,路又常被作樹葉子覆蓋,坑坑窪窪,一不小心扭腳脖子,那就無法行軍了。

我是用牙齒咬痛嘴唇和腮幫子,才刺激得沒睡著。

我們翻過了一個山腰,再向西南行進時,看見山下有兩處大火。從前邊低聲逐個傳達下來了命令﹣﹣原地休息,檢查行李,不準發出響聲,準備過封鎖線!可是我一坐下,身不由己地睡著了。

當我被叫醒時,我們只有13個人了,已經和部隊失掉了聯絡。

有位女同誌叫田大(化名)正發燒,她說一步也走不動了。

我們還有位班長,他進黨校學習前是四支隊的團長( 經查,是現任南京軍區副司令員錢鈞 )。

有他在,大家覺得有依靠,心裏踏實了。

他替田大同誌背行李,又叫幾個身體好的男同誌輪流背著田大。田大怎麽也不肯,只讓攙扶著走。

他這時拔出了手槍(團級幹部來學習允許帶短槍),領著我們尋找隊伍;但幾次發出聯絡暗號(擊掌),不見回音。

我們走著走著,連山路也沒有了,不得不折回。

這時,在附近發現了一具51軍的屍體。我們揀到了一支捷克式步槍。

團長召集大家在一棵大樹下開會,問誰走得快,身體靈活些,能邊偵察邊聯絡。

我自告奮勇去了,快要爬下山了,也沒找到路。

我依在大樹後窺視遠方:西邊那處火,靠得近,看得清,是在一個集鎮的四周放的。

那裏有的是孤立的場園屋,有的是一片房子中,扒掉其它房子切斷了火源。

熊熊的大火映得街道、房屋、公路一清二楚,但唯不見我軍蹤影。

伏耳在地下聽,萬籟無聲,我回來報告了。

團長說:"這火,就在敵人據點裏。此時部隊已經走遠了。"

他安慰大家,部隊一過封鎖線,要檢查人數;發現少了13個人,會派人來找。

他問我:"你能爬上山頂嗎?"我沒猶豫就去了。

這蒙山,海拔並不十分高,但坡度不小;山頂是崮,懸崖陡壁。說真的,在平時我未必能爬上去。

但是一股急切尋找大部隊的心情產生了奇異力量,竟使我攀登成功。

山頂面積不大,我繞了一圈未見一人,原處又不好下,只能從東側爬下來。

返回路上,我意外地發現了一戶看山的。

我向團長報告後,他領大家去找看山老人調查情況。

原來,此處是費縣境地。西邊放的火,是日軍據點:東邊放火處,是劉匪黑七的據點。兩個據點相隔五裏路,中間一條小路。

老人還說,昨天下午劉黑七配合日軍在這山上與51軍打了一仗。團長動員大爺給我們帶路。

團長足智多謀,膽識過人。他並沒有選擇兩個據點中間的這條小路。否則,後果不堪設想。

因為我們大隊過後,劉黑七會發覺的。這個狡猾的慣匪頭子,必然在路邊設埋伏,捕捉我掉隊人員。

團長端著捷克式步槍,和看山的老大爺走在最前面。

我們趁黎明前的黑暗這短暫的時間,在火焰已熄,僅有余燼,能見度很低之時,貼近鬼子據點一裏內,摸著溝塹穿過了公路。

大爺囑咐:再走五六裏,就到往東南的大路了,往那一帶沒有據點。

這位可敬的大爺,身在劉黑七魔爪下,冒著通八路被開膛挖心的危險,帶我們離開匪巢地帶,使我們絕處逢生。

這使我們終生不忘。我們告別了看山大爺,按照他指點的道路,安全透過封鎖線。

大約走了20裏,我們迎著晨曦,看到村頭的哨兵正是我們黨校警衛連的戰士,也看見黨校炊事員在做飯。

我們終於找到了大部隊,整整一夜高度緊張的神經,才松弛下來;激動、喜悅之後,頓覺得累、困、渴、餓一齊上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