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面新聞記者 文康林
之前我在【龍究竟是一種什麽生物？】一篇中講過龍的原型，這一篇我們將來看看龍到底長啥樣。
龍形象圖案。圖片拍攝自四川博物院「龍行中華」賀歲特展
龍有「九似」
五代南唐畫家董羽擅長畫龍，代表作品有【騰雲出波龍圖】【踴霧戲水龍圖】【穿山龍圖】【戰沙龍圖】等，著有【畫龍輯議】。該書中對龍的形象提出了「九似」之說：角似鹿、頭似牛、眼似蝦、嘴似驢、腹似蛇、鱗似魚、足似鳳、須似人、耳似象。一般認為，鹿角表示長壽，牛耳寓意魁首，鳳爪表示勇武，魚鱗蛇身則象征著生生不息。董羽的畫龍法則也被後世畫家遵循。
南宋羅願【爾雅翼】中有專門「釋龍」的篇章，與董羽「九似」之說略有差異：角似鹿，頭似駝，眼似兔，項似蛇，腹似蜃，鱗似鯉，爪似鷹，掌似虎，耳似牛。他認為龍頭像駱駝頭而不是牛頭，龍眼像兔眼而不是蝦眼，龍耳像牛耳而不是象耳，龍腹部的橫條紋像大蛤貝殼上的條紋，龍爪像鷹爪而不是鳳爪，畢竟鷹是大家見過的，而誰也沒見過鳳。羅願的「九似說」沒有講到龍嘴和龍須像什麽，而龍的項部和掌部是董羽的「九似說」沒有的，羅願認為，龍的脖子像蛇，龍掌像虎掌。
【爾雅翼】中還講到了龍頭頂上的冠狀物，稱龍「頭上有物如博山，名曰尺木。龍無尺木不能升天」。又說龍有不可觸碰的逆鱗長在喉下：「龍之喉下有逆鱗一尺，而不可攖也。」看來龍是怕被割喉。
東漢王充提到過龍的尾部，像蛇，不過他認為龍頭不像牛頭也不像駱駝頭，而是像馬頭。【論衡】記載：「世俗畫龍之象，馬首蛇尾。」
李時珍【本草綱目】中提到了龍須和龍的下巴，稱「口旁有須髯，頷下有明珠」。【本草綱目】還說龍之所以叫龍，是因為龍的耳朵比較聾。我們常聽說，眼盲的人耳靈，耳聾的人眼尖。北宋陸佃在【埤雅】「釋龍」中也參照俗語稱，「龍精於目，蓋龍聾故精於目也」。畫龍點睛，龍的眼睛有神，古語說「驪龍之眸，見百裏纖芥」，龍眼視力超常，原來是因為耳聾。
南宋洪巽【旸谷漫錄】稱「龍五指」，不過從文物上的龍形象看，歷史上三爪龍、四爪龍、五爪龍都曾流行過，例如從魏晉到隋唐時期三趾龍很流行，宋明時期比較流行四爪龍，在等級制度最為森嚴的明清兩朝，五爪龍成為皇家專用，四爪龍被降級為蟒，俗稱「五爪為龍，四爪為蟒」也並非絕對的規矩。
龍形象的變化
龍也分很多類，有的有鱗甲，有的有翅膀，有的有角，有的沒角。【孔子家語】稱「甲蟲三百有六十，而龍為之長」，東漢許慎【說文解字】稱「龍，鱗蟲之長」，都說明龍身上是有鱗甲的。【廣雅】稱：「有鱗曰蛟龍，有翼曰應龍，有角曰虬龍，無角曰螭龍，未升天曰蟠龍。」還有一條腿的為夔龍，生活在海中、下半身長滿逆鱗的為蜃龍，人臉蛇身、目光如炬的是燭龍。【埤雅】稱「龍亦卵生」，龍在生長發育中也會變化形態，沒角的可以長出角，沒翅膀的可以長出翅膀，如【述異記】稱：「蛟千年化為龍，龍五百年化為角龍，千年化為應龍。」
古代文獻中記載的龍形態不一，流傳下來的雕刻、繪畫、器物、服飾等上面的龍紋，其中變化有非常明顯的歷史分期，體現了中華文明的創新和活力。
三星堆出土青銅龍形配件。圖片拍攝自四川博物院「龍行中華」賀歲特展
如史前龍紋稚拙多樣，表明文明初期帶有的原始形態。商周時期龍紋神秘獰厲，出現了卷曲的蟠龍、蜿蜒遊動的夔龍、軀幹纏繞的交龍等不同種類，且多出現在祭祀用的青銅器上，體現出王權的神性和威嚴。
漢代龍虎形象。圖片拍攝自四川博物院「龍行中華」賀歲特展
秦漢之後，龍紋粗獷雄健，逐漸定型，顯然是受到中國大一統格局的影響，這時的龍趨於走獸，似虎似馬，軀體較短，頸部較長，尾巴較細，而且受秦皇漢武渴求長生、民間羽化升仙思想影響，還出現了長有羽翼、坐騎升天的龍形象。
唐代鎏金走龍。圖片拍攝自四川博物院「龍行中華」賀歲特展
魏晉隋唐時期龍紋雍容華貴、剛柔並存，龍形器具更具有實用功能，龍的角分出了枝杈，「龍珠」 圖案開始盛行，此時期的龍形象，須發飄逸、鱗片整齊細密、體態矯健有力、眼睛有神、雙角如鹿、爪呈三趾、尾似虎尾，呈現出剛柔並濟的特色。
宋代石刻中的龍形象。圖片拍攝自四川博物院「龍行中華」賀歲特展
宋元時期龍紋飄逸灑脫，獸首、蛇身、有須有爪、背鰭和尾巴如飄帶、整體呈S形彎曲的中國龍形象已經完善，並逐漸精細化、模式化。
光緒款黃地粉彩雲龍紋蓋豆。圖片拍攝自四川博物院「龍行中華」賀歲特展
明清時期龍紋精致莊嚴，有些也顯現出老態龍鐘，這時期等級制登峰造極，龍逐漸成為皇權顯貴的專屬象征。明代比較流行四爪龍，龍角從腦後生出且相對較短，龍吻像鱷魚，細頸，大鼻，長眉，長須，長髯，長鬣，火焰肩，有肘毛，背毛至尾，體型長且粗壯，威武生猛。清代龍紋一般多為四爪或者五爪，龍角粗壯如松枝，下頜長滿胡須，顯得更蒼老。明清兩朝，龍紋樣式豐富多樣，技法應有盡有，但模式化下的創新和活力漸漸喪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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