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立煌最後一班飛機,是於秀凝最後的希望。
於秀凝抱著孩子在機場焦急地等著陳明,一分一秒過去,面對棒槌一次次的催促和下跪請求,於秀凝都毫不猶豫地拒絕登機。
等的間隙,在如此兇險和急迫的時刻,於秀凝依舊拿出了她摯愛的毛線織起了毛衣,很少見的灰色,其實,劇中有很多細節,包括許忠義第一次到於秀凝家吃飯、在辦公室等地方,都能經常看到於秀凝在織紅色的毛衣,從紅的喜慶到灰的暗淡,或許也暗示了她此刻的情緒與壓力。
為何會有這麽多於秀凝織毛衣的鏡頭?重溫【滲透】,才懂於秀凝織毛衣的背後,原來暗藏深意。
本性
於秀凝是督察處的二把手,僅次於李維恭,但限於國軍不成文的規定,她作為上校已經基本不可能再往上爬了,只因她是一個女人。
於秀凝,是女人,更是一個傳統的女人,她唯一的軟肋就是陳明,也就是她的「家」。
陳明的手下棒槌偷偷摸摸來辦公室找許忠義,於秀凝自我安慰地說許忠義有事不會瞞著她,可陳明卻在一旁嘀咕「這可不一定,沒覺得他越來越像老大了嗎」 ,於秀凝頓時疑心更甚,並來到顧雨菲的電訊處監聽兩人對話。
許忠義言辭激烈地大罵棒槌賣閨女的惡行,棒槌解釋是錢輸給了陳明他不得不借了高利貸,於秀凝聽完氣不打一出來,揪著陳明的耳朵不放,顧雨菲勸道「你也別說姐夫了,不就摸兩把嘛,這算什麽呀,男人嘛,不就摸兩把牌嘛,比找女人強多了」 ,話音一落,耳機裏傳來許忠義的聲音「你說於大姐對咱老大多好啊,他怎麽能在外頭養小的呢」,顧雨菲一臉驚異並示意陳明趕緊離開,於秀凝一楞、拿起凳子就砸向逃跑的陳明,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倒在地上。
巨大的動靜引來了李維恭,他安排許忠義調查,眼看向陳明和顧雨菲問不出個所以然,許忠義不得不向李維恭匯報於秀凝是因為一只蟑螂嚇得。
李維恭猜其實早就猜到了原因,他八卦地認為是陳明與顧雨菲有私情被於秀凝發現了,並在許忠義反問他為何時,他說:
於秀凝是什麽人啊,那是跟日本鬼子死活不顧,拼了那麽多年才硬挺下來的,她是個絕頂聰明又死活不顧的厲害角色,不過她唯一的軟肋,也就是女人的那些通病。
之後,許忠義去醫院看望不吃不喝的於秀凝,滿臉淚水的她止不住向許忠義抱怨和訴苦,說盡一個女人為家默默付出的委屈和艱辛。
一個與日軍作戰面不改色的女人,卻因陳明的出軌在他人面前聲淚俱下,一個戰場上意氣風發的「女將軍」,卻在自己小家裏忍氣吞聲和自怨自艾,於秀凝的兩幅面孔,藏著她作為女人的本性。
國軍撤退,可功績顯赫的於秀凝和陳明卻拿不到一張飛機票,陳明幸運地從心灰意冷的陳興洲手中拿到了一張票,卻在要挾國軍叛徒羅處長另一張飛機票時中彈,最終血盡而亡。
於秀凝帶著孩子,候著最後一班飛機,焦急又堅決地等著陳明,可陳明再也不會來了。
陳明的手下棒槌在機場一次次地勸說於秀凝、又一次次地去尋找陳明的下落,時間萬分緊急,從飛機客艙到最後的貨艙,棒槌為了讓於秀凝上飛機,跪下了兩次。
可於秀凝呆呆、絕望地抱著孩子,一次次地說要等陳明,不可能丟下他一個人,最後棒槌無奈地只能強行綁走了於秀凝,他跪著向於秀凝道歉,並在送於秀凝上飛機後,他悲傷又慶幸地在飛機窗外向於秀凝揮手告別。
於秀凝滿臉的不舍和擔心。
如果不是棒槌的「狠心」,於秀凝根本不會走。
一個女人,可以在職場、戰場叱咤風雲,卻困於、忠於自己的小家,織毛衣,一針一線,一點一滴,代表著她作為女人的身份,也暗示著她為小家默默守護的拳拳之心。
心思
許忠義到沈陽後,於秀凝就已經明確了許忠義的真實身份,被軍統流放6年不給軍費的她對陳明說:
以前咱們跟日本人可以拼命,現在要打內戰,這自己人打自己人那可就不一樣了,我覺得能躲就躲,還是把咱的小日子過好,對許忠義有些話,還是要給他點到,讓他做事收斂著點,我相信他是一個明白的人,知道該怎麽做。
對於許忠義,於秀凝的做事原則是: 用且防。 利用許忠義的經商天賦賺錢和他身份背後的人情世故,也防止許忠義為執行任務無所畏懼地牽連己身,而如何掌握兩者的平衡,靠的就是她掌控全域、抽絲剝繭和看得通透的能力與心思。
於秀凝心思之細、之全,僅在一件事上足顯。
國軍四平大捷,為了給哈爾濱地下黨以致命一擊,即由哈爾濱漢奸部隊郭平飛為基礎力量,以內部叛徒為秘密武器開展一次聲勢浩大、目標明確的武裝暴動,這次行動,僅李維恭、於秀凝和齊公子三人知曉。
行動前,李維恭將所有人關在了督察處名下的招待所,不準進出,除了齊公子。
嚴肅與凝重的氣氛,引起了許忠義的懷疑,為了打探訊息,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去試探於秀凝。
許忠義以總部派齊公子的自由進出,和地方派被限制刺激於秀凝,可於秀凝卻說「這次行動事關重大,要是成功了對我們整個督察室都有好處,所以現在有些事你們就忍一忍吧」 ;當齊公子要許忠義弄一輛防彈車時,許忠義問於秀凝態度,於秀凝說「你就答應他把,齊公子也不是個招搖的人,既然敢找你,就是上面的意思」 。
從齊公子的防彈車,到於秀凝反常的態度和口風,再加上行動前李維恭的行動部署,許忠義已然猜到了有奸細。
事關重大,許忠義不得不想方設法將情報傳出去,幸得顧雨菲的幫助。
是顧雨菲,借【春秋】給許忠義的,許忠義才透過收音機和老楊聯系上的;是顧雨菲,向白絮講了關於郭平飛的故事;是顧雨菲,暗殺了機房2名警衛,但顧雨菲的參與,也成了她暴露的導火索。
事後,李維恭和於秀凝推理,面對兩名特務被正面割喉而不是一刀刺中心臟的死法,各種細節指向刺客是熟人、女人,而被嚴格限制出入的招待所,除了於秀凝和白絮,唯一的嫌疑只有顧雨菲,兩人心裏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顧雨菲,但於秀凝卻說「不可能是她」 ,李維恭說「沒有絕對的證據,我誰都不想懷疑」 ,兩個老狐貍!
之後,於秀凝卻清楚地告訴陳明:
是顧雨菲殺死了總機房的警衛,然後故意地來找我,如果我認定殺死警衛和接通外線電話通情報的是同一個人的話,那她自然就被排除在外了。
於秀凝嘴上說不可能,心裏已心知肚明,可她更知道,顧雨菲在重慶、南京的背景勢力強大,沒有足夠的證據,她是動不了顧雨菲的,就算有證據,於秀凝也不會較真,所以為了給李維恭交代,她只得調走顧雨菲。
在這件事上,於秀凝做到了兩件事:
一是不該說的不說,該說的說。 顧雨菲為什麽會知道郭平飛?很顯然是齊公子的口風不緊,而於秀凝面對許忠義一次次的挑撥和試探,她從未提及任何關鍵情報,但她知許忠義之急,所以她又有意識地說了一些足夠許忠義猜到的話和提醒;
二是不該做的不做,該做的做。 明知顧雨菲是兇手,於秀凝只是將她調離督查室而不是揭發,既對上級有交代,也不給自己找麻煩。
於秀凝的心思,是既保證督察處的行動可以正常開展,又要維系與許忠義表面良好的「合作關系」,更要在利害關系中做到足夠的自保,一個是本職工作,一個是交易,一個是保護自我,於秀凝玩弄三者於股掌之間。
於秀凝織的是毛衣,是一針一線的布局,織的也是她作為軍統,如何在波詭雲譎的局勢裏既不違背本職,也要在不利情勢下給自己謀退路的滿腹心思,她的心田,是由一根根針線勾出的一條條溝壑,裏面裝滿了考量與算計。
手段
不管於秀凝、陳明如何與許忠義「姐啊」、「忠義」、「弟兒」彼此相稱,但絕不能忽視於秀凝的軍統出身。
沈陽組建督察處,總部的齊公子來了沈陽,且還在沒到之前,就臨時更換了見面地點,給了地方派於秀凝和陳明一個下馬威,而齊公子早就安插內線掌握了於秀凝、陳明的貪腐證據。
許忠義和陳明像熱鍋上的螞蟻,於秀凝坐在沙發上,鎮定自若地織著毛衣。
她吩咐陳明穩住外面的手下,接著安排許忠義在齊公子到之前,且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裏,查出內奸。
於秀凝:怎麽查?
許忠義:從電報大樓和我們的電訊室入手,沈陽與外界有聯系的只有這兩個地方。
於秀凝:進來。
手下拿來了一大袋的電文。
許忠義:這裏有幾萬份呢?我怎麽找啊。咱們沒這個時間了。
許忠義:咱們換個思路,既然發報人找不著,那咱們看看收報人。
於秀凝:你說。
許忠義:一般發出去,總部肯定有個回復,咱們把近期的所有回復電文找一下,看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。
於秀凝:拿進來。
手下又拿來了一小箱的電文。
於秀凝嘴上說她找不出來,可許忠義隨意翻了一會就找出了一份特殊的,加註了時間的特殊回復電文,接著找到了相應的發報電文,最終釘選了內奸。
其實,於秀凝早就查出了,且早已將受傷暈倒的內奸放倒在了齊公子的必經之路上,因為天黑,齊公子又要趕路,車子直接從內奸身上壓了過去。 於秀凝給了齊公子最漂亮的反擊,原本一場本應該結束的賽局,經於秀凝雷利手段,反成了兩方較量的開始。
明明早就胸有成竹,為什麽於秀凝還是要許忠義查?
我想離不開兩點, 一為考驗許忠義的能力,二為讓許忠義徹底站隊「地方派」,畢竟許忠義也是從總部來的。
於秀凝將內奸直接放在馬路上讓齊公子親自解決、親眼看見,是於秀凝的別有用心,既是對齊公子最有力的反擊,也是警告,更是宣戰。
李維恭萌生了退意,對掌握他貪腐證據的許忠義起了殺心。
他先是以賭博的名義綁走了棒槌,逼迫棒槌交代出了很多不利於許忠義的證據,又派殺手暗殺顧雨菲加劇許忠義個齊公子的矛盾。
殺手潛伏進了許忠義和顧雨菲的小院,住在隔壁棟的於秀凝因為有生產跡象,起床準備去醫院,於秀凝在視窗看到殺手拿槍已經到了門口,她掏出槍、上好膛,一槍就打中了殺手的右胸,兇手被活捉。
李維恭過河拆橋地向許忠義下手,更向顧雨菲下死手,才加速了他最後的滅亡。
而這黑暗中的一槍,無不彰顯了於秀凝的冷靜、果敢與智慧。
國民黨撤退台灣,於秀凝既拿不到去往台灣的機票,也因為情報員身份被美國拒絕了簽證,她以許忠義幫她從根據地過路,答應許忠義幫助他拿到齊公子的「滲透計劃」,並制定了一個「陰陽局」:
不管他采用哪個手段,都會面臨一個重要的問題,那就是滲透過去,怎樣才能得到信任,這個問題解決了,緊接著就是更重要的問題,那些長時間不等你與外界取得聯系的特工,時間一長了,怎麽才能保證他們不變節呢?那這就需要一個牢固而有效的控制手段。一個可以隨時揭底的特勤名單。
如果有一天你能查到這個名單,你先不要動,要從保護自己的角度出發,把這個名單立刻交給總部,這樣一來,被動地就變成了齊公子了,因為不得到總部的允許,私自行動這是違反家規的,如果他想讓他的計劃順利地實施,那齊公子就要向總部交代情況,那怎麽知道他送出的名單是真還是假呢,這就是陰陽局了來迫使他告訴你答案。
抓住趙致,不管從她身上能問出什麽,我們要一口咬定齊公子提供的名單跟趙致交代的不符,要想不被總部制裁,那齊公子就要證明自己的清白,這樣呢,問題就擺在了他面前,要麽去死,要麽就要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,這樣他的計劃就再也沒有什麽保密的可能了。
齊公子原本打算暴露幾個名單給許忠義,一旦許忠義揭發了,他也就暴露了,如不揭發,潛伏人員也可以順利潛入組織內部搞破壞,但齊公子的「小陰陽局」被於秀凝一步步算到了、破解了,最後於秀凝反還了他一個「大陰陽局」,齊公子不拿出全部名單,就要按軍統家規處死,拿出來就會徹底暴露滲「滲透計劃」,果然小巫見大巫,於秀凝更技高一籌。
於秀凝既有除掉內奸、殺手和對手的狠絕,更重要的是,她也為這種「狠」鍍上了一層智慧色,她既心狠手辣,又充滿智慧,織毛衣,織的是手上的技術和藝術,織的也是她為人處世的手段與能力。
齊公子或授權以對付許忠義,但他絕對對付不了許忠義和於秀凝。
愛織毛衣的於秀凝,才是本劇最惹不起,也最不該惹的狠角。
你說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