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狗過生日的第二天我被網暴了。
昨天送蛋糕的外賣小哥引導輿論,說大家比不上富人的狗。
更是直播賣慘,還說我的錢不知道哪裏來的。
我悄悄給他刷了五十萬,第二天申請了未成年退款。
1
「餵?我到門口了,您開一下門。」
電話鈴聲響起,我忙不叠地去開門。
「蛋糕來啦!讓我們祝賀檸檬寶寶十五歲生日快樂!」
閨蜜跟在身後興奮地大喊。
「姐,能麻煩您給個五星好評嗎?」
我接過蛋糕,那個外賣員這樣請求道。
我低頭看他,男人身材矮小,樣貌普通。
這麽熱的天,還在外面跑外賣,大家都不容易。
我笑著點點頭。
「可以,你等下。」
然後從身後拿出一瓶未開封的飲料遞給他。
「辛苦了,喝口水吧。」
「謝謝姐,你家小孩過生日啊?」
我點點頭,他探著頭朝裏面張望,語氣中滿是羨慕:
「有錢真好啊,這大別墅我只在電視上見過。」
我的笑淡了一些,舉起手機給他看。
「好評過去了。」
閨蜜跑過來一把搶過蛋糕。
「檸檬寶寶生日快樂!!」
我身後的小狗像是聽懂了,歡快地蹦跳著。
「這蛋糕是買給狗吃的呀。」
我疑惑地回過頭,發現那個外賣員一臉震驚地看著我的小狗。
我沒回答,這人是不是太沒分寸感了些?
誰知他竟然開始說教起來:
「這個蛋糕三千多塊錢,我看的時候就在想誰家小孩那麽幸福,生活在別墅區,一個生日蛋糕都要三千塊。」
「居然是一條狗,天哪,這……」
我的臉徹底拉下來了。
「你還有事嗎?沒事的話,麻煩出去。」
後面有人咂咂嘴巴,神情不虞。
「真是,自己父母都不一定這麽孝順,給一條狗過生日。」
忍無可忍,我直接開懟:
「跟你有什麽關系啊?我花我自己的錢,你誰呀?在這評頭論足的。」
「有錢人的腦子真是有病。」
他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閨蜜氣得在身後小聲嘟囔。
「這什麽人啊?我們給自己家寵物過生日關他什麽事?」
小狗也像是聽懂了,它的尾巴逐漸耷拉下來。
我摸著它的頭。
「寶寶乖,來吃蛋糕嘍。」
然而就在當天晚上,閨蜜卻發來一條視訊。
「寶寶你看這不是咱們嗎?被偷拍了。」
視訊是由幾張照片拼接而成的,並不清晰。
第一張是個包裝精美的蛋糕。
我一眼認出來,那就是我今天訂購的。
第二張是兩個女人牽著一條狗關門的背影。
第三張是今天的那個外賣小哥的自拍。
照片上他皮膚黝黑,被太陽曬得發亮,滿頭大汗,眼睛裏面含著淚水。
他的表情委屈,仿佛受了什麽天大的侮辱。
他的配文是。
「今天我頂著大熱的天,好不容易搶了一單外賣是一個蛋糕店的。」
「前往富人區的路上,我不禁感嘆,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三千的蛋糕。」
「而我的月薪卻還不夠三千,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,而有的人只能騎著電車送外賣,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,可這是我的命,我無話可說。」
「我將蛋糕送到這女孩子手上的時候,人家表情嫌棄,估摸著是覺得我臟。」
「可我皮膚黝黑,是天天送外賣在太陽下曬的,並不是骯臟。」
「我將手中的蛋糕寄過去,你們猜猜我看到了什麽?這份三千的蛋糕居然是一只小狗的,沒錯,我以為只是小孩過生日,結果居然是一條狗。」
「多諷刺,我不過多看了兩眼,那女孩就不樂意,和她的狗一起沖我狂叫起來,她的語氣中都是鄙夷,她的眼神是那麽嫌棄,我只能灰溜溜地走了。」
「難道窮人就不配活著嗎?我回來的路上真想一死了之,我們這樣艱難地活著,省吃儉用,甚至比不上人家的一條狗,還要被別人這樣嫌棄,到底是為了什麽?」
我點開評論區,底下全是罵我的。
「有些人就是把寵物當祖宗,這女的一看就很賤。」
「外賣小哥別難過,把她帳號艾特出來,看我們沖不沖她就完了。」
我火氣上湧,立馬在後台聯系他。
沒想到的是他回復得很快。
「你為什麽扭曲事實?」
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他,我分明看他可憐,還給他遞了一瓶水。
然而手機那邊的外賣員拒不承認。
「你在說什麽?我聽不懂。」
我冷笑一聲。
「聽不懂是吧?我可是有監控視訊的,我這就聯系律師,告你誹謗。」
那邊沈默了很久,發來一長串語音。
我點開聽,就是上午那個男人的聲音。
「你們有錢人真的很計較,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,你今天難道沒有瞧不起我嗎?」
「我也只是想出口惡氣,至於這麽逼我嗎?」
他的語氣又卑微下來。
就像上午剛遇見模式那樣。
「姐,你不要找律師,我會把視訊刪了的,我第一次被那麽多人關註,你就讓我再看看吧。」
我深吸一口氣。
「你的開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,這些熱度誹謗我才達成的,我給你一小時時間,你如果不刪除,我立馬放出監控視訊。」
又過了幾分鐘,他將主頁截圖給我看。
「已經刪了,滿意了嗎?」
今天本來是我家檸檬十三歲生日,它是我撿到的一只流浪狗,從我住地下室就跟著我,現在終於過上好日子了也要被放在網上嘲諷,本來開開心心的一天,結果搞成這樣。
看著身邊的毛孩子,我也不想再多計較。
我總覺得日行一善是為我的毛孩子積攢功德。
然而沒過兩天我就知道我這功德,算是保不住了。
2
閨蜜將視訊轉發給我。
「你快看看,那個外賣員又在網上胡說八道什麽東西。」
還是那個男人的帳號,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,這次他直接發了視訊。
視訊裏的男人涕淚橫流,眼眶通紅。
「我不過是作為普通人發發牢騷,我又不能去搶你的錢,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,吐槽一下也不行嗎?」
「算了,您讓我刪就刪吧,反正這些有錢人家,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捏死我。」
「今天下班的路上我看見了一只流浪狗,餵了他一根火腿腸,它很歡快地走了,我想狗也不公平,人不如狗又算什麽呢?」
前幾天的熱度太大。
有不少人還在奇怪他為什麽突然刪了貼文。
這會兒看到一個大男人竟然哭成這樣,正義使者們徹底坐不住了。
「外賣小哥,你到底是受了什麽委屈?」
「肯定是那女人威脅人家了唄,有錢人了不起啊。」
「天吶,看一個大小夥子哭成這樣,心裏面是真難受,這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兒子?」
「你把她掛出來,我倒要看看,到底是多有錢能這麽豪橫。」
他又一連發了幾條這樣的視訊,熱度逐漸高漲起來。
我氣得額角青筋直跳,立馬聯系了律師。
他在誹謗我,我根本就沒有威脅他。
結果律師說我的證據不足。
「人家並沒有指名道姓,你沒有證據說他口中的人是你,只能協商私下解決。」
於是我又跑去質問他,結果發現他已經把我拉黑刪除了。
當天晚上我註冊了一個小號,點進他的直播間。
「你們不知道當時我進去,那女人表情有多絕啊,眼神都沒有放在我臉上。富人就是瞧不起我們窮人的。」
他泛紅著眼眶,在直播間大吐苦水。
我冷笑一聲,操縱著手裏的手機。
一條絢麗的特效跳躍在螢幕上,那頭正喋喋不休捏造事實的男人眼睛一亮。
「這是?」
「謝謝大哥送的嘉年華。」
看得見他點頭哈腰的樣子,我心裏煩躁更甚。
不是說自己知足常樂嗎?不是說自己只是想謀一個生計,把錢財當身外之物嗎?
我發了瘋地朝他的直播間砸禮物,很快就吸引來了一群人的註意。
「這大哥真猛啊,估計也是引起共鳴了吧,大哥曾經應該也是一個送外賣的窮小子,現在看到這位外賣小哥被富人如此侮辱,看不下去了。」
眼花繚亂的特效一條條轟炸,他高興得嘴角都快抽筋了。
「大哥真是性情中人,有的有錢人高高在上,而有的就像我大哥這樣,救濟窮苦百姓。」
我靜靜地看著他吹牛逼。
「給你錢的就捧上臭腳了,給你一瓶水你就汙蔑誹謗?」
打完這句話,我就結束了直播間。
第二天一早,我就從哥哥那裏把小侄子借來申請了未成年退款。
客服處理很快,不久全款到賬。
幾分鐘後,我的電話就被打爆了。
我慢慢將電話接起,那邊尖銳刺耳的謾罵瞬間傳入耳道。
「你個婊子,是不是你幹的?你這個賤人敢這麽整我?」
我笑了笑,選擇裝傻。
「先生你在說什麽?我聽不懂。」
他在那頭咬牙切齒:
「申請未成年退款的是你吧?你這個賤人!」
我翻閱著手中的書,不鹹不淡地問他:
「你不是說錢財乃身外之物,如果你有了錢一定會拿這些錢去捐贈山區兒童?」
「視金錢為糞土的你,現在這麽急做什麽?畢竟不勞而獲,也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?」
男人在那頭又發狂地罵起來,我輕笑一聲,將電話掛斷。
不是愛賣人設嗎?
那就賣個夠。
我確實沒想到他居然能找到我公司,剛從辦公室走出的我被一把抓住手腕。
3
我嚇得向後踉蹌兩步,才看清眼前的男人。
他頭亂得像雞窩似的,眼窩深深凹陷。
估計一夜未睡,眼角的黑眼圈很重。
得到又失去的滋味並不好受,他發瘋的搖晃我。0「你把錢還給我!把錢還給我!」
正是下班時,一眾同事都懵了。
我一把甩開他的手。
「你有毛病啊,我欠你什麽錢了?你把證據拿出來啊。」
他指著我,神情癲狂。
「那是我開直播辛辛苦苦賺的錢,你憑什麽申請退款?」
身側留下看熱鬧的人不少,聽了這話紛紛向我投來打量的視線。
畢竟這男人的顏值,大家並不相信我會給他打賞。
我冷笑一聲,斜眼看他。
「我給你打賞什麽?你開直播辱罵我侮辱我,我還跑去給你打賞,我腦子有病啊。」
男人目眥欲裂。
「別狡辯了,快點把我的錢掏出來。」
「婊子裝什麽清高?你哪來的這麽多錢?還不是整天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,才存下的。」
「我的錢幹幹凈凈是在直播間賺的,平台都是認可了的,你快還給我。」
我被他的不要臉震驚。
「那照你這麽說,平台退款也是平台認可的,而且你說我的錢不幹凈,你有什麽證據嗎?我要告你誹謗的。」
男人絲毫聽不進去我說的話,只是一個勁地推搡我。
他第一次見到那麽多的錢,他擁有了。
當天晚上他興奮的一宿沒睡好,只等著第二天就去銀行把錢取出來。
然而第二天平台就將錢全部扣了回去。
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提示,看著他的錢付諸東流卻沒有辦法。
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,偷走了他的錢。
「你在這上班能賺多少錢?你哪裏存得下那麽多錢,你肯定是被三四個男人包養了,上半夜爬完這張床,下半夜爬那張。」
他造起黃謠一套一套的。
「不然你怎麽會過上那麽優越的生活?千人騎萬人上的婊子,還在這兒裝什麽清高,快點把我的錢還給我,不然我就把你的那些事全部抖露給大家聽。」
我眼神微冷,揚著手機。
「你要對你說過的話負責,我做了什麽事,我自己怎麽不知道?我已經報警了,這些話你留給警察說吧。」
「我倒要好好聽聽,我是被誰包養了。」
警笛聲由遠及近,他沒想到我真會報警,轉身就想跑,被我扯住胳膊。
不遠處的保安也已經趕了過來。
現在看熱鬧的同事聚集的更多了,眼見跑不掉,男人發狂地沖我吼:
「你這個賤人給老子松開,老子哪句話說得不對?」
看著被保安壓在身下的男人,我恨不得把他那張臭嘴封起來。
可警察已經到眼前。
尋釁滋事,他被拘留15天。
「等你出來,就會收到法律的傳票,誹謗造謠侮辱我,等著吃官司吧你。」
4
我轉身離去,不顧身後男人瘋癲的謾罵。
讓我沒想到的是,他在警局的路上,還不忘發一條抖音來內涵我。
「富人就是有本事,我現在已經被控制住,底層人民的命就不是命嗎?我不會屈服的,等我回來。」
留下幾句莫名其妙的話,他就下線了。
然而定位的地址,卻特意選在了我家門口。
很快,我就發現我家門上粘連了很多臭雞蛋,爛菜葉。
看著門前的死老鼠,我差點幹嘔出聲。
我跑到他的視訊底下評論,這下他在監獄裏再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將我的澄清刪除。
我又將那天的監控視訊放了出來,畫面中我好聲好氣給他開門,甚至貼心地問他是不是口渴,回頭給他拿了瓶飲料。
都無一不是在反證他說的我無禮,瞧不起他。
網友們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「什麽意思?他是個騙子?」
我又將他來公司大鬧的事放了出去。
「我的錢都是我自己賺來的,目前已經聯系律師告他誹謗,而他也因為尋釁滋事,被警方暫時控制起來,請停止這場漫無目的的網暴。」
網友們紛紛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,成群結隊地跑到他的視訊底下罵他。
然而他並沒有出來,所以不知道這一切的發生。
我也學著他的樣子開直播,但我關閉了打賞系統,抱著我的小狗在直播間哭訴。
「我的小狗就是我的家人,我從一無所有到現在,全都是靠著自己的打拼,只有我的小狗默默地陪伴著我,它現在已經十幾歲了。」
「醫生說它也沒幾年時間了,我只想在最後的時間裏好好地給它過一次生日。」
「所以訂了比較昂貴的蛋糕,這有錯嗎?我又沒有花別人的錢,卻引來外賣員的嫉妒,這是我的問題嗎?」
弱者總是更容易讓別人同情,但小狗也是弱者。
我默默地流著眼淚,輕聲哭訴。
比起男人的譏諷發言,我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只會默默吞下的小女孩。
我的狗在一旁輕輕地將我的眼淚舔掉,哼哼唧唧的很是心疼。
直播間的人瞬間心碎了。
5
「這麽可愛的小狗他也網暴,真不是個人。」
「這種人就是仇富吧?真搞笑,別人有錢是別人賺的。」
「人家好心給他拿飲料,他反手就在網上造謠人家,真是農夫與蛇的故事啊。」
「天吶,他幸好進去了,姐姐你要保護好自己。」
網上的言論開始朝我傾斜。
第二天我門口果然沒有臭雞蛋和爛菜葉的影子,我滿意地點點頭。
只是沒過多久男人就出來了,因為我在門前發現了幾個巨大的花圈。
我一腳將它踢翻,環顧四周卻沒人。
之前買這個小區就是因為環境不錯,比起一般別墅會便宜很多。
因為在偏郊區,獨樓獨棟相隔甚遠,養狗也不會打擾到別人。
唯一不足的就是物業是外包的。
可沒想到如今被鉆了空子,他一連幾天都朝我門前放花圈。
我在門口裝網路攝影機,也被他扯下。
我索性不再管他。
他看我不搭理他了,又開始想別的辦法。
我不知他是用什麽方式找到了我的車,再次上路時,幸好我及時發現胎壓不穩,不然可能就會爆胎。
他甚至在我門口的門把手上塗膠水。
不怕得罪君子,就怕得罪小人。
他不停地找各種小事來惡心我。
而這種事報警被抓了,也不過是進去蹲幾天。
我仿佛被一只螞蝗吸住了,甩又甩不掉,渾身難受得要死。
忍無可忍,無需再忍。
我花錢找了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蹲守在我門前。
第二天,門外傳來慘叫聲。
緊接著警笛聲中,一群小混混慌亂地逃離,只剩下男人躺在地上哀嚎。
他的身上沒一塊好肉,青紫一片,臉上更是不知道被誰用小刀劃了一個大口子。
「就是這個賤女人幹的!就是這個賤女人幹的!」他吱哇大叫。
拉著警察就指認我。
然而我根本就沒出門,有過路人撞見是幾個青年打了他才報了警。
「您是說您當時沒有聽到任何動靜?」
我點點頭。
「是的,我在屋裏面餵狗,警官。」
「那你門口的監控……」
我笑著看向了心虛的男人。
「說到這個,我剛想報警來著,前幾天這個監控就被別人破壞了,我可以給你看前幾天的錄像。」
警察點點頭,就要跟我一起去看。
果然男人心虛了,他尖叫著:
「我不追究了,我不追究了,行了吧?」
他如今已經被打了,總不能還被關進去吧。
「算你厲害,你給我等著。」
警察走後他就狠狠地瞪著我。
「這事咱沒完。」
我壓根沒搭理他,轉身回了房間。
然而身邊有一條毒蛇盤踞著,多少是讓我有些心煩,事事不得不提高警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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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檸檬,你在幹什麽?」
我像往常一樣,清晨拉著小狗出門。
然而它卻對門口的草叢嗅個不停。
養狗的直覺讓我心裏警鈴大作,我急忙把它往後拉。
「檸檬回來。」
好在我的小狗足夠聽話,它乖巧地退回到我身旁。
我撿起一旁的枝幹扒拉過去。
草叢裏躺著大大小小分布不均勻的火腿腸。
幾乎一瞬間我就想明白了,這個男人在投毒。
我立馬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,好在警察很快就來了。
我的監控昨天已經重新布置好,然而並沒有拍到他。
我將我的懷疑人選告訴了警察,很快案子就破了。
果然是那個男人。
「我只是扔了個垃圾,我沒想到扔到她的院子裏去。」
他狡辯著。
「而且,並沒有給她造成什麽損失啊,她的狗不是沒吃嗎?」
他表情陰翳死死盯著我,像是在問,為什麽我的狗沒有吃?
我無比慶幸從小教會了我的小狗不吃外面的食物。
「我不接受調解。」
「投毒這事說大不大,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