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門環/山西
她突然說：「哥，借給我3000元。」
這是她第一次向我提出金錢方面的要求，看著她發出的眼淚汪汪的「拜托」卡通表情包，我沒有猶豫，直接給她轉了過去，時間是5月18日。
「準備幹嘛？」我隨口問她。
「嘿嘿，我男朋友特喜歡玩遊戲，我想給他買一台最新款的遊戲機，給他一個驚喜。」又發了個「微笑」表情包。
她如此坦誠，我如晴天霹靂。
她叫婷婷，我和她相識整整一年了,她是我的網友、我的女神。
三百六十五個白天黑夜，我倆天天都是在網上聊天，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，彼此溫暖，彼此安慰。我倆都喜歡宅家、喜歡日料、喜歡喝咖啡、喜歡藍色、喜歡周杰倫的音樂、喜歡【灌籃高手】……我工作上遇到困難，她總會給我建議，分享她的經驗，像一個懂我的知心姐姐。她還很懂生活，經常會向我推薦一些美味、零食，分享她的烹飪技巧，像一個甜我溫暖我的軟萌妹妹。我真心覺得她特別好，我想她也是這麽想我的。
日積月累，一種別樣的情感在我心裏就像一團火越燃越烈，但即使這樣，我也並沒有想正式談論我們的關系，我想我們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。
然而，我能想到她借款的一萬個理由：買衣服、買首飾、買化妝品……畢竟，我也希望她打扮得像天使一般，絕不會想到我的女神第一次向我借錢，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。
我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情，失落、感傷、嫉妒，五味雜陳，交織而來。她已經有男朋友了，那我算是她什麽人？
我怕她感覺到我內心情緒的波動，強顏歡笑，也發出一個「微笑」的表情，誇贊說：「你真貼心。」
我再也沒有心情聊下去了，借故說我還有些工作，迅速下了線。
第二天，她沒有上線，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，是和她男友一起去買遊戲機了吧？她像一只歡快的小鳥，繞著她男友飛來飛去，或又小鳥依人地依偎在她男友的懷裏。
其實，我也一直特想有一台遊戲機，可是舍不得買，先得自我生存。
我曾經一次次幻想過和她的初次約會，一起用餐、一起跳舞、一起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，天天手牽著手，形影不離。而她有男朋友了，那個人卻不是我，我所有的幻想頃刻間破滅了。
第三天，突然接到一個電話，是快遞員。
因為知道她有男友的事情，我的心情很差，狀態也不太好，便交代快遞員把包裹放在快遞櫃裏後，就掛斷了電話。但快遞員的電話又打過來，非要我親自簽收，說是寄件人的意思。
「誰寄的？什麽東西？」我問面前的快遞員。
「你女朋友寄的你問我？」快遞員反問。
「我單身！」我沒好氣地說，啥眼神，看不出我失戀了嗎？
我漫不經心地開啟快遞包裹，眼前一亮，展露面前的是一台全新遊戲機！我夢寐以求的那一款。
再看寄件人，是婷婷。今天是5月20日，是「5.20」，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裏，我一個男生第一次收到女生的禮物。
原來這個驚喜是她給我的，我懂了，我怎麽才懂啊！多巴胺加速分泌，我跌入谷底的心情迅速猶如火箭飛天。
我立即詢問快遞員寄件人的住址和電話，他一臉「在哥們面前你小子還裝什麽單身狗」的表情，指了指快遞盒上。
啊！她竟然和我同城，她家離我家僅相距2.6千米。我顧不上把遊戲機放回家，抱著直奔她家而去，我要見到她，要聽到她的聲音，告訴她我的確驚了、的確喜了，我不是膽小鬼，我不應該讓女孩子先表白，我要把我對她如泉湧的愛戀親口告訴她。
我一路狂奔，和一對對情侶擦身而過，我想大聲告訴他們：今天我要脫單了，我也有女朋友了！一個特別特別好的女孩。
「找誰？」婷婷小區的門衛問。
「今天，當然是女朋友啦！」我喘著粗氣自豪地回答。
門衛大爺會心地笑笑，開啟了門禁，我向婷婷家那棟樓奔去，在她家門前站定，閉上眼，心裏卻像草原上奔馳的野馬，我顫抖的手按響了她家的門鈴。
門開了，是她，披肩長發，一雙大大的眼珠子像剛從山泉水裏撈出來的黑玉，晶瑩剔透，樣子亭亭玉立，楚楚可人。「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飾」 「有美一人，清揚婉兮」，正是我魂牽夢縈中女朋友的模樣。
我發現她兩眼泛紅，好像哭過，是想我想的嗎？別哭了，我不是來了嘛，我心想。
「你是？」她問。
我正在思考如何鄭重介紹自己，畢竟我們是線下第一次見面。我是你男朋友啊，這樣回答好像有些不太好，我又心想。
「找我有什麽事情嗎？」她見我沒回答，又補充問道。
「遊戲機我收到了。」
我話音剛落，她先是一怔，兩滴晶瑩的淚珠在她微紅的眼眶裏打了個轉，顫抖著，突然破眶而出，知道我是誰了吧？興許是太激動了。
「你怎麽了？」我急忙問她。
「我買的遊戲機我男朋友不喜歡，我去找商家，結果買的時候滿口天花亂墜的商家卻翻臉無情，不給退貨、退款。」
「哦。」
她依然楚楚可人，仰臉望著我又說：「不好意思，我現在手頭實在沒有錢，一時半會兒肯定還不上你，只好把遊戲機寄給你，當還你錢了。」
「啊？」
「哥，你真好，只有你肯借錢給我，你不會怪我吧？」
「不不，不會……」我瞬間語塞。
——本文曾發表於2023年第9期【西部散文選刋】
作者簡介
張門環，筆名「一覽天下」，山西省絳縣人，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、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。曾就讀於清華大學戰略經營總裁班，自幼癡情於撰文寫章，先後有300余篇新聞、文學作品發表在各級報刊雜誌。特別是近兩年，有短篇小說、小小說、散文、詩歌等，分別發表於【雨露風】、【火花】、【名家名作】、【參花】、【西部散文選刊】、【青年文學家】等國家、省級純文學雜誌上。喜好文藝、攝影、戶外徒步。
